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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井中尉昨天晚上喝了一些酒，所以睡的比较死，要不是同屋的伙伴在离开之间特意将永井中尉叫醒，永井中尉一定会受到大队长东庆中佐的严厉处罚。
“该死的！怎么会有夜间的紧急任务？难道要我们轰炸机装上探照灯吗？”
永井中尉一边往脚上穿着军靴一边蹦跳着来到了走廊上，在刚才的一阵喧闹之后，飞行员宿舍楼的走廊已经恢复了寂静，看来永井中尉似乎将成为最后一名参加紧急集合的人。
“得快一些了！我可不想惹东庆中佐这个家伙不高兴。”
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刚要准备转身加速跑的永井中尉忽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那人使的力气很大，永井中尉朝前冲了五六米远才踉踉跄跄着稳住了身形。
“八格牙路！……”
愤怒的永井中尉扭头便骂了一句脏话，可当永井中尉看清楚对他下手的人是谁之后，后面的话被永井中尉生生咽了下去
“……扇原大尉！您辛苦了！”
立正、鞠躬、问候，永井中尉这一连串动作只换回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哦！”
扇原大尉这就算是和永井中尉打了招呼。
“扇原君我们还是赶快到跑道上去吧！在紧急集合中当最后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永井中尉对待扇原大尉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这是因为刚才从背后推了他一把的扇原大尉是第9大队的王牌飞行员，甚至就连大队长东庆中佐的飞行技术也远不如扇原大尉，很久以前在飞行员当中就有过流言，说扇原大尉会在东庆中佐高升之后坐上第9大队大队长的宝座。
“夜间的紧急任务？还真是有趣呢？小家伙！你上次参加夜间飞行是什么时候？”
扇原大尉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永井中尉说的话一样，飞行员的世界和陆军完全不同。往往优秀的飞行员总是有着一些独特的个性。
为了保护好这些“王牌飞行员”，日本航空部队的大队长总是会对他们网开一面。总之，这些“王牌飞行员”是一群拥有着特权的人。这便是扇原大尉会如此嚣张跋扈的原因所在。
但是永井中尉并没有这样的特权，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副驾驶。
“在实战中还从来没有过……扇原君！还是先到跑道上再说吧！”
可能是永井中尉那近乎恳求的语气起了作用，扇原大尉居然点了点头，和永井中尉一起往宿舍楼的大门走起。
由于是和扇原大尉一起同行，永井中尉不敢走在扇原大尉的前面，他始终和扇原大尉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几乎是在踱着步子走路的扇原大尉注意到了永井中尉的焦急，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小家伙！不必如此紧张。即使是收到了陆军师团长们的强烈要求，德川将军一般也只是会派一些轻型轰炸机或者是战斗机去实施轰炸。在能见度极低的夜晚出动重型轰炸机是极不明智的决定。帝国制造的重磅炸弹不应该被这样浪费掉！所以今晚应该只是一次例行训练。我们的东庆大队长还真是有闲心啊！”
不得不承认扇原大尉说的话很有道理，自打华北方面军组建以来，第9大队就从来没有在夜间出击过，这也是永井中尉在晚餐时可以喝酒的原因。心中接受了扇原大尉的推断之后，永井中尉的脚步也放慢了下来，他现在不太着急了。
为了防止遇到突然袭击，飞行员的宿舍楼就建在机场的跑道旁边，从宿舍大门到集合地点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扇原大尉和永井中尉却整整走了三分钟。
大队长东庆中佐看到扇原大尉踱着步子慢慢行走的样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快快的！扇原！这不是演习！是作战任务！”
胆小的永井中尉被东庆中佐这一嗓子吓得赶紧窜了出去，他也顾不上下任大队长会不会对他留下坏印象了，毕竟东庆中佐是现任大队长，可以决定永井中尉的前途。
永井中尉的动作很快，使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冲刺、立正、报告、混入队列的一系列动作，然后赶紧低下了头，躲开扇原大尉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最后的二十米，扇原大尉到底还是走了十多秒的时间，东庆中佐在心里面咬牙切齿问自己，他是不是把扇原大尉宠的太过分了？
“好了！现在开始宣布命令，先说一句，你们紧急集合的速度非常糟糕！”
东庆中佐最后还是没有处分他的王牌，今晚的夜间飞行，他需要扇原大尉这样的好手。所以东庆中佐只能用一句极其模糊的批评给他自己找台阶下。
站在队列第一排的扇原大尉露出了嚣张的笑容。
“这是航空兵团团长德川好敏中将亲自下达的命令！我们第9大队将前往枣庄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全员出动，地勤人员正在给你们的飞机加油加载，三十分钟之后起飞，现在抓紧时间标识航图！解散！”
飞行员解散之后，永井中尉想要找扇原大尉解释一下，但是却被大队长东庆中佐捷足先登了。
“扇原大尉！今晚你飞在最前面整个大队就靠你领航了天气不是太好，你要注意一些！”
东庆中佐将扇原大尉的轰炸机放在前面做导航机，的确是最稳妥的安排，整个第9大队，就数扇原大尉的夜航经验最丰富。扇原大尉在日本国内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疯子“飞行员”。
“什么特殊任务？需要搞的这么神秘吗？”
扇原大尉一上来就抛出了很犯忌讳的问题，既然东庆中佐刚才没有说明任务的内容，应该就是不能说的绝密。
东庆中佐再次照顾了他的王牌，他先是看了看周围，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和扇原大尉之后，东庆中佐压低声音说道：“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陷入了中国军队的重围，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了，寺内寿一大将直接找到了德川将军，要求航空兵出动飞机向枣庄实施空投。今晚飞机上装的不是炸弹，全都是粮食和弹药。独立飞行第3中队还将给矶谷师团空投200名中下层军官，这样的事情，你要我怎么说的出口？”
原来，所谓的“绝密”不过是东庆中佐给自己准备的一块遮羞布。之前谁会想到，继南京溧水之后，中国战场上的日本军队这么快就要再迎来一场惨痛的失败？
“矶谷师团？军报上不是说他们不是还在攻击台儿庄吗？怎么现在退到了枣庄？还陷入了中国军队的重围？靠着华北方面军的这几架飞机，怎么可能供应得了整个第十师团？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不要再说了扇原大尉！陆军的事情我们不需要理会，你只要负责好今晚的领航任务就可以了。枣庄的战况十分复杂，寺内寿一大将不希望空投的物资落到中国人的手中。矶谷师团已经丢尽了大日本皇军的脸！陆航！绝对不能再丢脸了！”
东庆中佐打断了扇原大尉的话，有些事情还是装在肚子里面比较好。不管最后矶谷师团能不能突围而出，台儿庄的这场仗都将成为华北方面军的伤疤，谁要是挤出了伤疤后面的脓水，陆军可是会发疯的！
要知道中支派遣军到现在都没有承认一一四师团在溧水遭到了华毕成的重创，依然在日本国内的报纸上不断的污蔑华毕成，将华毕成称为“中国最会撒谎的将军”。
掩盖曾经的失败和犯下的错误，是日本的传统！
“我需要一些照明弹，还有必须得到矶谷师团的配合！地面必须要有引导信号！”
扇原大尉终于收起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他的嚣张只能在第9大队内部受到容忍，一名小小的陆航大尉去挑战整个陆军？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没有问题！第1队会派出侦察机来配合我们，照明弹安装在侦察机上面。它们会让枣庄的天空提前亮起来的。空投区域会有三堆火焰，这是航空兵团和矶谷师团约定的标记！”
东庆中佐早就知道扇原大尉会问起这些，他回答的很快，很利落。
“还有护航的问题！中国空军好像已经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扇原大尉的第一项要求刚刚被满足，他又提出了一项要求，在夜里突然听到“中国空军”这个名字，让东庆中佐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对华全面战争刚开始没有多久，中国的天空就成为日本飞行员的后花园一群群“八八式”、“九四式”、“九六式”机，骄傲地抖动着翅膀，在中国的天空中飞来窜去。
当现代化战争突然来临时，中国空军能投入作战的战机，少的可怜。
中国的决策者们为他们的愚蠢和短视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空军制胜论”在日本收获大量支持者之时，中国的军阀、政客们却在为一块块地盘、一堆堆金钱逼着手下的士兵们厮杀不休。中国的陆军在畸形地膨胀着。可中国空军没有得到相应的发展。
虽然英勇的中国飞行员们用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拉近了一些和日本空军的差距，也取得过像“八一四”空战的胜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五颜六色、机型繁杂的霍克、道格拉斯、马丁频繁的升上落下，中国战机的损耗，以无法遏制的势头，狂升不止。
日本空军终于霸占了中国的天空他们驾着先进的战机，掠过树梢楼顶！飞得更低！炸得更猛！扫得更凶！在中国的天空飞行、作战，犹如在一片充满阳光、令人心旷神怡的绿地上散步。
笨拙的轰炸机甚至无须战斗机护航就可以单独出击。日本飞行员们从不带弹回返，反正基地有的是炸弹。轰炸完中国守军阵地，一堆堆多余的炸弹便飞向了城市，飞向了手无寸铁的中国百姓。
凄厉的惨叫，横飞的血肉，化作了日本飞行员们茶余饭后残忍的笑料。日本空军，就象是握住了一柄沾满鲜血的利剑，不停歇地在中国人头顶上挥舞着。他们要把这柄剑挥舞得淋漓尽致、他们要让中国人瘫软在这柄剑下。
那时候的东庆中佐也是这群暴徒中的一员，在他看来。中国空军已经被他们彻底消灭了。
在那段愉快时期，日本飞行员们经常压低机头，用飞机俯冲时发出的尖厉啸声，撕扯着很少见到过飞机的中国士兵和百姓的神经。成吨的炸弹带着恐怖的嘶鸣，飞向中国守军阵地，飞向安宁的城市，飞向大路上蜂拥逃难的人群。地面上的那些中国人只能仰着扭曲变形的脸孔，瞪大着惊骇恐惧的眼睛，透着对这种战争利剑的恐怖。
让东庆中佐没想到的是，“愉快时期”居然会结束的那么突然。
在苏联人的帮助下，中国空军被重新组建了起来。1938年2月18日，日本海军航空队第26联队在南昌再次遭到了中国空军的挑战，被誉为日本海航“四大天王”之首的“空中霸王”南乡茂章大尉在交战中被击落从那一刻开始，中国空军强势回归。
日本海军航空兵在武汉的“二一八”空战中大败而归，被中国空军一举击落13架战机，折损了数名王牌飞行员，元气大伤之后只能在夜间才敢偶尔偷袭武汉等地，还经常是在中国空军和地面高炮的联合攻击下，胡乱地扔下几颗炸便仓皇遁去。
就在不久之前，中国空军甚至主动派出战机轰炸了津浦路北线的华北方面军陆军师团，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中国空军已经拥有了相当数量的飞机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被动挨打，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和中国军队交战中的日本陆军头上。
中国的天空，又重新变得危险了起来！
所以扇原大尉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
“陆航第十六联队的山口大队！会为我们第9大队提供空中掩护他们在台儿庄和中国空军交过手，对中国空军比较熟悉！”
东庆中佐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特别是当他说出“加藤大队”的番号时，很明显的加快了语速，想要糊弄过去。
扇原大尉可不是好对付的主，他无情的揭穿了东庆中佐内心的真实想法。
“山口大队？就是那个在归德上空被中国空军击落了6架飞机的山口大队？为什么不让我们陆航的战斗机来为我们提供掩护？海航的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懂得飞行！根本就是一群十足的蠢货！”
东庆中佐觉得有些头疼了，其实他也对航空兵团团长德川好敏中将这个安排感到有些不满。为了不影响第9大队的士气，东庆中佐只好隐瞒了战斗机部队的番号，只在作战计划里面写到他们第9大队会得到一个战斗机大队的掩护。
“扇原大尉！服从命令吧！中国飞行员应该不会在夜间出击的。山口大队不过是去做做样子，毕竟只有像你这样的空中精英才能适应这样艰巨的任务，而中国空军的飞行员基本上都是些新手。”
由于不能提供令扇原大尉信服的答案，东庆中佐只能说些模模糊糊的话来安抚扇原大尉，扇原大尉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他觉得头顶上这夜色都要比山口大队可靠的多！
“知道了我会执行命令的！”
扇原大尉得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在不远处打转转的永井中尉，由于东庆中佐和扇原大尉的对话迟迟没有结束，所以永井中尉一直都不敢走过来。
“我给自己找个副驾驶，这没问题吧？”
东庆中佐虽然不知道扇原大尉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出于习惯，东庆中佐还是答应了扇原大尉的要求。
扇原大尉咧着嘴冲着永井中尉招了招手，大声的喊道：“小家伙你现在可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