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买凶为何人

半城玄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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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么接到大哥的传信匆匆而来,走到离凤袂楼十步开外之处就听得身边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凤袂楼三楼窗口正疾速落下了一个人,他只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忙运功朝她坠下之处飞掠而去,在周盈身体完全坠地之前将其险险接入怀中,稳稳立在楼下。

    周盈方才坠下时被二楼横着的一根木桩撞到了腰,又被阿么这么横空一接,还未来及卸去的下坠之力全然反弹在刚刚伤到的腰上,疼得她险些将牙咬碎。

    “你怎么样?”

    周盈脚一沾地就踉跄了一下,阿么忙扶住她,有些着急的问道。

    “还好。”周盈咬牙站稳脚跟,故作镇定的向四周扫了一圈:“莫何人呢?”

    “我刚刚来时看见他匆匆忙忙往对面去了,似乎是在追赶什么人。”阿么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扫了一眼满地狼藉,低声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

    凤袂楼中的一场刺杀风波,随着坠楼之人的匆匆离去而告一段落,但鉴于当时正是光天化日,蒙面贼寇破瓦而出,一个接一个用轻功从屋顶上扬长而去的场景有许多人都亲眼见到了,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里长安城处处人心惶惶,京兆尹碍于怨声载道,不得不调集了手下人连夜彻查那伙蒙面杀手的来历,却是一无所获,为此遭受了不少长安权贵的奚落,被讥讽为“吃人饭办不成人事”,很是尴尬。

    在京兆尹慌忙调集人手查案时,那伙被整个长安权贵们通缉的蒙面杀手正集中在一处府邸的院落中,为首之人拽下脸上蒙面,对着面前正侧卧在榻上的俊美男子微微行了一礼。

    “今日我等不甚失手。未能除掉那人,只是阁下曾经说过,成与不成都会有酬劳。我等便厚颜来此,同公子讨要酬劳。”

    先卧榻上的兰若闻言温温一笑。气定神闲道:“我让你们去杀郑恒,你们却险些杀错了人,我是说过成与不成都会有酬劳,但你们却是弄错了对象,这个该当如何?”

    杀手之首微微涨红了脸,脸上却又有些不甘心的表情,反驳道:“我们收银子杀人,从来都是照着画像办事。公子不肯给画像,只给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等眼拙,险些办了错事,但说到底公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向来花钱买人命没见过这么敷衍的,若非是那笔酬劳高到令人咋舌,且对方又是闻名长安的兰公子,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接下这样奇怪的任务,可如今看这副情形,这位兰公子似乎是想要反悔。如此反应让为首那人很是不悦,不禁冷下了脸来,说话也没先前那般客气。

    “我们行走江湖。过得是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江湖之人最是一言九鼎,兰公子既然先前答应了,就最好按照答应好的来,否则……”

    “否则什么?”兰若懒洋洋的反问他,似乎很是期待这“否则”之后的内容。

    杀手之首冷笑一声:“问问我手中的刀便知道了。”

    兰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手中那把刀,末了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为首那人紧握着刀的手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连他也为这奇怪的反应惊诧不已。面容惊恐的看着那握刀的手越抖越厉害,最终完全失去了直觉。

    此起彼伏的刀刃落地之声中。兰若笑得轻轻浅浅,眼眸扫过面色惊恐的众人。似乎还在用眼神询问他们这“否则”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小院中的香气缭绕,清淡却挥之不去,沁入心脾的香气终于引起了杀手之首的察觉,他只觉鼻腔中一阵热流涌动,忍不住用手背蹭了一下,却蹭了满手背的乌黑血迹。

    手背上的血迹像是一记警钟狠狠地敲打着他的脑袋,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兰若。

    “终于察觉了,你也算死能瞑目了。”

    兰若幽幽的声音传来,如同寂静漆黑的夜晚蓦然在耳畔响起的鬼魅低语,状似不经意的一挥手,方才还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却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一般,静止不动,有属下不明状况上前轻轻推了他一下,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噗通”一声向前倒去,脸贴着地面,口鼻中缓缓流出的血渐渐染黑了身下的青砖。

    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未来及响起,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地声。

    兰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屏气凝神的品着杯中一盏贡茶,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地身亡,他才有些百无聊赖的轻敲了敲桌案。

    立刻有身影从墙角暗门中走出来,隔着满院犹有余温的尸体遥遥躬身行礼。

    “将这些都处理了。”

    来人颔首领命,又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公子是否还要另派人去除掉郑恒?”

    “不必了。”兰若轻声拒绝,弹指挥掉指尖的水渍。

    他本就没打算真正的除掉郑恒,否则也不会找这样一群不中用的人去刺杀。今日一出不过是在警告他不要太嚣张,他故意语焉不详,诱使杀手将周盈错认为目标,周盈被刺杀,阿么在杀手得手前赶去救场,所谓刺杀不过是有惊无险的一幕戏,一切掐算的刚刚好,为得就是让该看见的人看明白一些东西。

    有杀手潜入雅阁中行凶,同在雅阁却毫发无损的郑恒自然就成了最大嫌疑,恐怕不必再过多暗示,阿么也会将买凶杀人的罪名扣在他头上,不论郑恒能不能扭转乾坤洗清自己的罪名,他和阿么之间的这道嫌隙都是再也不可抹杀的致命伤。

    周盈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女子,这样谜一样的女子最是能吸引人,也很容易让人受到她的影响,或许这样的影响力连她本人都未曾察觉,但是他看出来了,想必郑恒也看出来了,才会主动与周盈会面,想要试探她的深浅,或者是拉拢。

    想要除掉对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她站到自己这一边。

    郑恒的想法不外如是,那么就让他来推波助澜一把,彻底断绝了周盈与郑恒同一立场的可能。

    经过这场刺杀,周盈必然对郑恒避之不及,日后恐怕再也不会轻信郑恒的任何话,而她对郑恒的态度,也势必会影响到阿么的态度。换言之,有周盈和郑恒之间的前仇在,阿么和郑恒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亲密无间,嫌隙只会让他们越来越难以揣测对方的想法,致使他们在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思及此,兰若不由握着杯子轻笑。

    郑恒以为握着他的把柄,就可以以此来威胁他?

    可这样一个拉拢不成就将对手锄而去之的人,说出的话又会有几人去信?

    兰若将身子向后倚去,选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竹榻的后背上,等着看郑恒如何洗刷掉这买凶杀人的阴狠名声,又要如何挽回阿么对他的信任。

    莫何追着杀手跑出去两条街,才恍悟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匆忙调头折返凤袂楼,除了满地狼藉的木头碎片外再无其它,周遭人对此的纷纷议论让他一路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直接往府里赶。

    周盈的腰扭伤了,赋儿正在用药油给她揉伤处活血,阿么在外厅里坐着,见莫何匆匆赶回了,招手示意他也坐下,向他问起当时事情的来龙去脉,莫何将过程一一与他说明后,二人俱都是沉默了片刻,但相互间的眼神却十分明了——他们想到了一处去。

    郑恒名义上是来长安投奔,实际上是母亲特意为他请来的幕僚,荥阳郑氏多能人,郑恒的能力在其中算得上是翘楚,能说动他背井离乡的来这长安,恐怕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良将遇精兵向来事半功倍,郑恒确实是个可用以谋略天下的能人,可惜他无心图谋天下,那么郑恒于他便是个多余的存在。

    这几个月来,郑恒对他多有暗示,阿么对此之装作是看不透,其实以郑恒的玲珑心思应当早就看明白了他无心政事,君子向来不强人所难,他本以为郑恒看透这些后会知难而退,打哪来回哪去,去不想他竟是越挫越勇,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大张旗鼓的开始“清君侧”,今日周盈侥幸险中求生,来日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不会都是这般好的运气。

    两人正相对无言,直至老管家的出现才将这沉默的僵局打破。

    跟在管家身后的周茹一脸的形色匆匆,神色中是掩不住的焦虑,在看到阿么安然坐在厅中的一刻,周茹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一直急匆匆的步伐不由顿了一顿,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禁不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今日她特意早起,熬了莲米桂花粥给阿么做早膳,端着汤盅去正厅时阿么正急匆匆的往外走,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与她打便消失在门口,她放下汤盅匆匆忙忙追上去,也只是听见了马蹄渐行渐远声响,人早已出了府外没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