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死无对证任她言

安楚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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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持良久,赵翊终于忍不住,压制着激动的嗓音,“母后,儿子想问,子嫣胎死腹中和母后有关吗?”

    冯氏面色平和,轻抬玉手,“你们都退下!”

    殿中奴才纷纷颔首告退,顺子揪起采兰最后退出大殿,并将大门关闭。

    冯氏走至他跟前,雅致端庄的面容被烛火映出柔和的光茫,但眼睑处的两道长长暗影,似带着一些不安的情绪。

    赵翊紧紧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从耳闻采兰颤抖下的实话,他没有尽信,而是半信半疑,按照常理,自己的母亲怎么会毒杀亲皇孙,这简直有违常理。

    冯氏没有回避,直言不讳,“是母后派人毒杀了她的孩儿。”

    赵翊表情极其痛苦,甚至有些扭曲,“为什么?”

    冯氏转身束手背对他,轻声道:“如果母后把实情告诉你,你会信吗?”

    赵翊微微蹙眉,面上难掩的犹豫,沉寂良久,方道:“母后请说,儿臣自会分辨。”

    “你如果能分辨出真心好意就不会暗绑母后宫里的婢女私下审问,你大可来问母后,母后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冯氏缓缓转身,眸中涌出无限的失望,这是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到头来竟为了一个女子连养育之恩都抛到一边,说什么自会分辨,她心中难掩悲凉,平和冷静的面容扫上一层淡淡的凄然,只是赵翊没有感觉出分毫,依旧不改初心,磁性的嗓音略带坚定不移的气势,“请母后说与儿臣,儿臣想听母后的真心话。”

    “好!母后就告诉你。”冯氏眸光闪亮,如宝石般晶莹,望着赵翊如暗夜星辰的眸子,幽然道,“之前她与母后做了一笔交易,翊儿你知道,母后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拉拢韩越,只好答应给她滑胎药并安排她出宫,从那时,她就有心杀害腹中骨肉,这一点你敢否认吗?”

    赵翊喘息稍显急促,这些事他一清二楚。

    “后来母后把她送去行宫安胎,一心想皇室添丁是件多么大的喜事,可你知道她一开始为什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儿吗?”

    赵翊茫然地摇首,后又幡然醒悟,“她恨儿臣,所以不想要孩儿,只是她后来答应儿臣会好好保住与儿臣的骨肉,她亲口答应了。”

    “她为了韩家,什么都会答应你,可你却不知她腹中骨肉根本非你血脉,你与她行过几次夫妻之礼?你可以查看起居注,看看你们到底同房过几次?你们分房而住,她忽然有孕,你就没有一点的疑惑?后来母后深思,除非她腹中胎儿是他人骨血,不然她不会急着要出宫,要滑胎药,不管是真是假,为保皇室血脉正统,母后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你要怪母后,就怪母后为你思量的太多,不忍心看你被他人蒙蔽!”

    声声震耳,赵翊双肩微颤,头脑一片混乱,已分辨不清孰是孰非,那孩子到底是谁的?连他自己都迷惑了。

    而且韩子嫣已殁,死无对证,冯氏可以随心所欲地混淆视听,专挑赵翊的软肋下手,“翊儿,她与贤儿有私情,并非你的良人,竟然她已香消玉殒,给你带来的痛楚,就当做了一个噩梦吧!”冯氏抬手轻抚赵翊的脸庞,“从今往后,母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的心,你相信母后,一切都会好的。”

    赵翊把头歪向一边,躲过那温柔的抚摸,滚烫的泪珠从他完美的侧颜滑落,心已生怨,不愿与冯氏相视而对。

    冯氏的手僵在那儿,心中蓦然酸涩,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不敢眨眼,怕泪水掉落,稍稍抬起下颚,稳定气息,不想失了一如既往的凤仪之态。终究不是亲生儿,没有血脉相亲,所以看他这般冷凝的态度,冯氏的心沉到海底,凉的彻底。

    遂转身离开,行至门口,耳边忽飘来如琴弦生锈的涩涩声音,“以后请母后不要再插手儿臣的事!至于赐毒酒一事,儿臣不会再追究。”这些话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直插冯氏的胸口,一袭华服包裹的身子忽就僵直,眸底涌动着一潭被大石砸向湖面的巨大涟漪,久久不能恢复原状。

    果然,成了帝王,翅膀硬了,不需要在依赖她这个靠山了。

    为了一个女子,用这种口气来告诫她,往日的母子情深竟比不过一个死人。

    冯氏暗嘲,二十年到底换来了什么,心心念念为他筹谋,到头来就是他的不再追究。

    “好!母后记下了。”她双手微颤,打开大门,抬步时,心口更加痛苦难当,那把剑还在身上,拔不出来。

    赵翊望着她走向月色中,潸然落泪:“母后,儿臣那么爱她,为何你不手下留情!”

    一场大风大浪终于过去了。

    采兰被冯氏带走,顺子不敢多言,瞧赵翊在殿内许久未出,有些担忧,悄悄行至门口探头朝里望去。

    赵翊阖目坐于榻上,昏暗的火光倒映出一抹寂寥的清影,漫漫长夜,睹物思人,亡人不可见,当真不是伤筋动骨,是魂离本体,独留一副空壳。

    至此,一切皆成过往,真相是非已毫无意义,对赵翊来说,心中落下了一块碗口大的伤疤,碰都不敢碰一下。

    尔后三天,他让顺子将和韩子嫣有关的一切物品搬至泰和殿后的一个楼阁,并命人翻新修葺,命名为思嫣阁。

    这消息传入葛如意耳中后,好不容易耳根清静了一阵子的赵翊,又听到她在殿外大声叫嚣。

    其实不能怪葛如意,这几日每每求见,都被无故打发掉。

    她也听闻了韩子嫣的死讯,心里高兴极了,这一来不用她动手,二来死了也免得皇上再惦记,可没料到赵翊成天不见她,就是在修什么思嫣阁,她一听那名字就浑身不自在,像被针扎了,坐也坐不住,火急火燎地又来了。

    顺子一看见她,咧着嘴,真想跪在地上抽自己几巴掌,求她放过,“娘娘,皇上说了这几日心情不佳,一律不见人。”

    葛如意看惯了他这副嘴脸,置若罔闻,撇开他径自迈上石阶,顺子随即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劝着,“娘娘留步,皇上可是交代奴才了,奴才的脑袋就握在娘娘手里呢。”

    “你脑袋那么大,本宫可握不住,少在本宫面前喋喋不休,今日不见皇上,本宫就拿你的脑袋当板凳坐。”葛如意气势汹汹,不由分说地推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