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个人3

叶子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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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枫野拿着一双眼睛睨了一眼地上的萧云,缓缓开口说道:“本王本是第一次来至此处,未曾想萧楼主如此有心,竟给本王备下了如此大礼,以供本王欣赏。托萧楼主的福,真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啊!”

    萧云听到此话,只觉身子止不住的发颤,顿时磕头犹如捣蒜一般,口中忙不迭的说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今天实乃意外之事,并非草民有意为之,万望瑾王殿下明鉴!”

    禾枫野颇为不耐的看了一眼萧云,又说道:“适才萧楼主所收的银票,不知可否还够啊?”

    萧云闻言,心中一惊,回想起方才那护卫模样的人,递给他的银票上的数额,心中不由一叹,这张银票买下两个流云楼也绰绰有余。于是只能应一句:“回瑾王殿下……足够了……”

    座椅之上的禾枫野听罢,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本王期望着萧楼主能闭店休整些时候,今日出了如此大事,还是换个名字再开张的好,萧楼主也好继续掌管。不知萧楼主意下如何啊?”

    此时的萧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磕头谢恩,口中称是,随后便被严映送出了隔间。

    桌上的茶已经冷了,禾枫野转头看向锦兰,只见这女子正端着一盏茶,一双好看的眼睛正透过遮挡的薄纱望向下面来往收拾的人群,脸上并未见什么特别的表情。

    禾枫野拿起桌上的一盏细瓷茶盏把玩片刻,遂对着锦兰说道:“今日不巧被佳人看到如此之景,实乃本王原意。”

    说罢,停顿片刻,看了看锦兰的反应,又接着说道:“不过,虽听闻那男子乃是一位出色的杀手,本王看来不过尔尔,真正优秀的杀手岂能如此冲动行事,难道不怕被人设下陷阱么?佳人觉得本王说的可否正确啊?”

    锦兰听到禾枫野的问话,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明眸对上禾枫野,悠悠开口说道:“小女子不才,不曾懂得殿下说的这些江湖之事。”

    禾枫野闻言一笑,放下茶盏,起身欲走,边行边对着锦兰说道:“天色将晚,佳人随着本王一道去用些饭食,以填腹中饥饿可好?”

    锦兰点头应是,前方早已有严映拉来丝绸幔帐,让出一条通路来。

    ……

    江船之上。

    掳走弹唱女子的男子站在船舱之外,手中提着一柄短剑,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先是看见伏倒在甲板上鲜血肆意的属下们,接着对上不远处立着面无表情的无法。

    遂开口说道:“枉为出家之人,竟如此好杀。不知在下何事惹恼了阁下,竟使我家众兄弟遭此毒手!”

    无法闻言说道:“贫僧自知罪孽深重,死后自然堕入地狱,万死不得轮回。”说罢手持玉珠念了一句佛号,接着又说道:“不过,贫僧来此却并非无端,想必施主是知晓原因的。”

    那男子闻言,偏转过头,向船舱内侧望了一眼,又回首对着无法说道:“这恐怕不关阁下的事情吧。”

    无法闻言,将玉珠串重新带回脖颈之上,看了那男子片刻,随即说道:“的确是与贫僧无关。”言罢,忽然足下用力,同时蓄力于掌心,直奔那男子命门就来。

    那男子没料到无法突然出招,慌忙之间连退数步,下意识的挥刀便挡。

    只见无法虚晃一招躲开那刀,紧接着脚下踏步,身形随之而转,一只手借力挥出,铁似的手掌便抓住那男子的臂膀。

    只听一声惨叫响起,那男子的臂膀瞬间出现数个血洞,刹那间衣衫便被鲜血浸透,原本紧握的刀便脱了手。

    惨叫还在继续之间,无法已经臂上用力,将那男子甩进江中。

    原本还算平静的江水之中,瞬间激起巨大的水花。奇怪的是,水花很快便恢复平静,江中再没有一丝声音。

    不过无法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此多年以来,第一次觉察到内心出现的紧张之感,让他一时忘记了身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要求和最基础的素养。

    掀开遮挡船舱的帘布,无法看见了那个弹唱的女子,躲在一个角落,一脸惊慌的看着他。无法单手撩起玉珠念了一句佛号,缓缓开口说道:“已经没事了。”

    听闻此言,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出现在女子的脸上,犹豫了半响,那女子才开口对着无法说道:“谢……谢你。”

    这句话,很多年前无法曾经听到过。在那之前有很多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的他除了习武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为了听到这句话而下山帮助别人。

    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同他讲过那句话。人们看见他的时候眼里就只剩恐惧,以及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

    那位弹唱的女子说完这句话,试图站起来,却因为之前的紧张和惶恐耗尽了力气,以至于站起来的瞬间便晕了过去,身子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无法见此立刻冲上前去,把那女子接在怀里。

    船舱里只一盏烛火,昏暗的火光映在那女子的脸上,一双明眸轻阖,面颊之上由于先前的惊吓还没有恢复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进出,一头青丝微有凌乱,额前有散乱的发垂下来。

    那是一张似曾相似的脸。一时之间,无法有些恍惚,有些早已丢弃却依旧清晰的记忆,汹涌而来。

    十五年前犯过的错误,今日不会再犯。十五前所做下的亏欠,就在今日来还。

    无法想罢,便怀抱着那女子出了船舱。

    正站在船板上思量该往何处去,这才注意到逐渐已靠至近前的两艘江船,其上烛火尽灭,隐于夜色之中,但却能感受到黑暗之中升腾而起的杀气。

    无法一手扶住怀中的女子,另一只手扯下身后遮挡船舱的布帘,用其将怀中的女子固定在身上,以此腾出双手做好厮杀的准备。

    就在此时,身后船舱中原本还燃着的烛火,却不知因何而熄灭。瞬时间,周遭一切均陷入黑暗,只有依稀惨淡的月光模糊的映着人脸。

    丝毫不出所料,当薄云因风遮月,黑暗之中数个身影逼近,辗转腾挪间,清晰可变对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惨淡的月光自云中出现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数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剑尖反着月光直奔命门而来。无法纵身便躲,同时紧紧护住怀中之人。

    一番死斗。

    数年以来,只在厮杀中沾染他人鲜血的无法,第一次 见到了自己的血。为了护住怀中之人,一袭藏青色长衫已经大半染红。

    又一次被逼近的剑尖直抵命门,无法纵身一跃,身形腾空而起,同时褪下颈上的玉珠握在掌心。

    很多年未曾用到这一武器了。江湖上有传言,只要无法玉珠出手,便是人间炼狱,所见者皆无一生还。

    此时腾空而起,衣袍翻飞,手持玉珠的无法,周身染血却面无表情,好似地狱中走出的阎罗。对手皆仰头望之,一时间已觉得被这瞬间发散出来的杀戮气息,逼迫的无法动弹。

    无法正待出招,却忽然觉得心口一痛,诧异的低头看时,只见心口处插了一柄短刀,有血顺着银亮的刀刃滴下来,低落到怀中那个女子身上。

    此时那个女子以全然没有晕厥之意,一双抚琴的芊芊玉手正握着刀柄。一双水似得的眸子看向无法,唇边忽然旋出一抹笑来。

    无法只觉心口处翻搅似的疼痛,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玉珠脱手而去,整个人直直的朝江中坠去。

    怀里的女子便在这一刻抽出那柄短刀,割断束缚的布帘,两厢分离的瞬间,一个后空翻落在船板上站定。

    与此同时,江中有什么坠入,激起巨大的水花。

    ……

    严映手持那串玉珠进来交给禾枫野的时候,锦兰正站在窗边,顺着敞开的雕花棱窗望出去,今夜的江水之上似乎格外寂寥,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火,映着三两艘江船。

    禾枫野接过严映递来染血的白玉佛珠,唇上一笑,转头看了看窗边的锦兰,遂问询严映一些具体的经过,严映便在身侧躬身详述。

    而那个女子却一直没有回头。

    ……

    临街的江岸边,泊着一艘普通的江船,船上一片漆黑,并未燃着什么烛火,隐匿于夜色之中,几乎引不起任何注意。

    这艘江船的船舱里却坐着一个水墨色长衫的男子,面前的小桌上置了一壶清酒,却不见动用。

    此时的男子正透过船舱之上的小巧棱窗,向江心望去,此时的江水之中已经不见一艘江船,原本喧闹的江心也安静了下来。

    今日的夜,格外寂静。

    ……

    禾枫野一行人在江南水乡停留了半月有余,期间无非就是游山玩水吟诗作画。

    每每出行之时,禾枫野必然邀请锦兰同往,锦兰也从不拒绝,或于江船之上抚琴吟唱,或于竹林之中随风起舞,未见有何异常之处。

    这段时日里,流云楼经过一番整顿重新开张,更其名为邀月阁,管事的依旧还是萧云,坊间却传此处早已易主,其真正的主人是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虽然这位大人物却从未露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