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绵绵细雨

原初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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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天铭经常会过来找初霓裳毛病,洛天澈也由他。头顶茶壶晒日头,勒你一跤入池塘,这些都是小儿科。今天他要初霓裳端茶,又说初霓裳的茶水太烫,怂恿洛天澈说应当罚初霓裳站一个时辰的荷花池,以长记性,洛天澈允了。

    三月绵绵的春雨,水里刺骨的冷,不到时辰初霓裳便直接倒下了。

    高烧不断,模糊里听闻洛天澈要出兵去攻打流觞国。

    初霓裳似乎还在梦里,抓着他的手不放,要他不要走,他弯腰亲吻了她的额头,搂她入怀中,双掌摩擦她的双手替她取暖,在她耳边柔声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要她等他。

    这是梦境,梦里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迷迷糊糊里,有人进进出出,喂我喝药。

    不知过了多久,“小姐,小姐,喝药时间到了。”她在轻柔的呼唤中意识渐渐转醒,记起国破家亡,这一世重要的人都已命入黄泉;记起洛天澈将她卖到妓院,忍受一切污辱;记起他领她回府做他的贴身丫环;记起他去攻打流殇国了。

    叫醒初霓裳的是洛天泽的贴身女婢花洛,望着花洛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一双眼睛写满了期待,初霓裳接过药喝光,苦,可相比心里的苦这又算什么呢?

    花洛接过空碗将它放回桌上,轻不可闻的叹息,犹豫的说:“小姐,你就和二皇子走吧!去哪里都好!”

    “走?我们能去哪里?这天下如今都是洛家的,走到哪里不会被抓回来?何必拖二皇子下水。”花洛听闻,欲言又止,出门时又说:“小姐要相信二皇子,他说能走必然会有筹备。”

    门吱呀一声合上,初霓裳想起梦境里的洛天澈,声线那么温柔美好,一时五味俱杂。

    京城里四面喜庆,大家奔走相告攻打流殇国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大皇子指日即可搬师回朝,百姓纷纷翘手以待。

    洛天澈不在,洛天泽把初霓裳住的地方全方面封闭,只留有花洛照顾。身上的伤渐渐痊愈,心里的伤却一日胜过一日。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洛天泽的保护,她要为已逝的亲人讨回公道!

    是夜,初霓裳辗转反侧,思索如何出逃。平日侍卫在外寸口不离,除花洛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出。所以必须要智取。

    忽闻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直觉告诉,初霓裳这不是花洛。花洛走路声音极轻,极稳,不似这般错乱。脚步在门口停住,敲门声起,初霓裳起身开门,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大概十来岁,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小姐,花洛姐姐这两天要处理二皇子的一些私事,不能来照顾您,所以派,初霓裳来,今天有点晚了,初霓裳是过来和您报到的。”

    初霓裳虽疑惑却也未多问,只点头应允到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她照顾初霓裳洗漱完毕,有些雀跃的说:“今天的日头真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些天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走走心情会更好的。”

    看着她那眼睛里满满的渴望,到底还是个孩子,初霓裳不由伸手抚摸她头道:“天气确实好,初霓裳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玩吧,不过要注意些安全,别往水边去。”

    她却不依,拽着初霓裳衣袖往门边走,边走边说:“那怎的行,我是来照顾小姐的,怎能自己去玩,不如小姐和奴婢一块去后花园晒晒日头吧。”

    这么说着,已经到了门口,侍卫拦住:“二皇子有吩咐,初姑娘有伤在身,不宜外出。”

    只见她像个小蜜锋一样的围着初霓裳绕了一圈道:“小姐的伤都养好了,再这样天天闷在房子里,没伤也会抑郁成疾的,二皇子要知道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个侍卫面面相望,一时语塞。

    只见她又一改之前的凌厉,拉着其中一个的衣袖央求道:“你们就行行好,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就在后花园,日头这么好,求求你们了,一会日头烈了我们就回来了呀!”

    两个侍卫犹豫再三同意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一步跨三步的高兴模样,初霓裳不禁有些羡慕,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在父皇母后身边,无忧无虑,尽享人前尊贵,人后富贵。一晃,什么都变了。压住胸口的窒息,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三月的日头带些微的凉,我对自己说,霓裳一定要坚强,不要哭。

    她似是发现初霓裳的情绪不对,又雀跃的回到初霓裳身边道:“小姐,小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初霓裳强迫自己给她一个笑容,帮她整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说:“好啊!”

    她说:“我们来给自己化妆吧,怎么丑怎么化,小姐敢吗?”

    初霓裳心想,这小姑娘倒是直来直住,全凭性子行事,多像以前的自己啊。便答她:“不怕。”

    她便拉初霓裳在一处隐蔽处挖起泥来,那模样分外专心别致,初霓裳只专注的看着她在那细细的揉泥,不想她突然就是一掌,全抹我脸上了,这一惊吓导致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了花丛里。她便扑了上来,便是满身满脸的泥。听着她咯咯吱吱的笑声,如铃灌耳,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便配合她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找泥往她身上蹭。半响,两个人对坐着喘气,她说:“小姐,小姐,你心情好些了么,我们现在可真是丑八怪了。”

    初霓裳无所谓的笑笑:“你高兴就好。”

    只见她突然跃起,拉着我就撒丫子开跑,然后在东边的墙角搬开两个地砖,掏出一个麻袋,里面神奇的装了很多小玩意,应有尽有。

    她说:“小姐,我再帮你捣拾捣拾吧。”

    初霓裳便习地而坐,仰头四十五度,对着她说:“好啊,随你整拾。”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很满意的拍拍手掌道:“好了,非常满意!”

    见她那模样,初霓裳不禁有些被感染,笑道:“你究竟把我捣拾成什么模样了,也让我瞧瞧。”

    她昂起小下巴,得意的说:“小姐再随我去换身衣裳,就让小姐瞧。”

    初霓裳道:“已经这样了,都由你,我的小公主。”

    就让我做回父皇母后,如当年他们宠我那样宠你,我的小公主。

    她将初霓裳拉到一住处,用一块黑布蒙上我的眼睛,便开始动手更换初霓裳的衣服,初霓裳想,由她罢,就当放松也好。

    衣服是比较粗织的面料,搁的肌肤有些生疼,似乎后腰、肩膀、膝盖处还有破口子,住骨子里直灌冷风。初霓裳不禁有些哆嗦,问她:“好了吗?”

    只听她清翠的声音道:“马上就好了!”

    先前觉得走风的地方,马上让初霓裳觉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知她在那里捣腾了什么,刹时有种想推开她爆跳的冲动。好在这种感觉只停留了那么几秒,便消失不见。

    她说:“小姐,我们出去逛街吧!”

    初霓裳有些呆滞:“出去,我也想啊,可我怎么离开这座王府。”

    只见她异常兴奋的扯掉初霓裳眼睛上的黑布,拿着镜子照着初霓裳说:“姐姐,姐姐,你看,你这样,谁还认的出来啊,我敢说,这府里的任何人见了都会赶你走的。”说罢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大笑不已。

    初霓裳疑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个糊里邋遢的疯女人,原本雪白滢润的瓷肌已经被黑泥染上了浓重的灰彩,头发凌乱不堪,还夹杂着之前在草丛里打闹时挂彩的枝头杂叶,脸上不知为何,凸悟的冒出了黑豆大小的痣,长在左脸上类似北斗七星的弧线。脖颈被粗织的麻衣掩盖,有股浓重的鱼腥味道;肩膀,膝盖,后腰处确实有破洞,里面的肌肤也抹上了黑泥,脚踏一双杂草鞋,黑的像从河里打捞出来的。这个模样,就连初霓裳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初霓裳笑说:“那你带我出去。”

    她说:“好。”

    初霓裳便学着她的样子,轻手轻脚,猫着腰,在墙角一步三回头的张望,然后在一处墙边,和她一起钻狗洞,好在身子娇小,稍稍卡了下,使点力也就出去了。

    原本还在计划要如何离开这里,机会来了,就要抓住。

    出来后,大气不敢出的她们飞快的奔跑,直到拐弯后,才捂着嘴一起对笑。

    她说:“姐姐,刺激不,好玩不?”

    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初霓裳使劲的点头道:“好玩,刺激。”

    只见她更兴奋的拽着我的胳膊道:“姐姐,姐姐,我们往那边去,今天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我们快过去,去晚了就来不急了。”

    还不等我问是什么事,她已经拉着初霓裳一股烟的跑了起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享受迎风而跑的快乐了,内心有个自己说:这一刻,只做那个肆意飞扬的自己,没有国恨家仇,只做自己好不好。

    一路自由翱翔,意料的没有遇到行人,直到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临近城门处,远远就看到城门口人群涌动。原来大家都来这里了啊!还来不急问是何故,只见大家的情绪突然都激昂起来,异口同声的念着:“欢迎大皇子搬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