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蝶恋花,只愿在君旁2

千帆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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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环绕的院子里,白蒙蒙的一片全都是盛开的白玉蝶。亭亭玉立的兰花,外加彩蝶的点缀,美得像遗世独立的白衣仙子。

    清澈见底的小河上伫立着一座竹片搭成的小桥,流水在水车的带动下俏皮地跳跃着。走过小桥后,是一座雅致的小楼。从下面看到楼上,下垂的珠帘连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和着鸟鸣像一首脆稚的童谣,听着十分怡人。

    纱幔随风飘摇,从屋外探出头来落到露台的琴架上,琴架上空空如也,看似无人弹奏了。透过珠帘能看到靠近露台的柜子旁靠着一把琵琶,琵琶上一只凤凰展翅飞翔,十分壮丽。

    那拉静璇正想进去里面探个究竟,可是脚才刚踏上阶梯,旁边就突然袭来一阵寒风,等她反应过来时,一支铁拐已经近在眼前,急急地举剑去挡,可是那瘦弱的手臂怎么挡得住那人势如破竹的攻击?

    那拉静璇瞬间被震出几米外,愣愣地撞到墙上后,又翻滚回地上,眼看铁拐再次袭来,瞳孔顿时放大,心想着这次真应了她阿玛那句闯到阎罗王门前了。

    千钧一发之际,冷月人影疾闪,快速把她拉到身后,并挡住那人的攻击,道:“季叔,手下留人。”

    被冷月唤作季叔的中年男人收回铁拐,眼含戒备地看着那拉静璇,问道:“公子认识这人?她是谁?闯进来有什么企图?”

    “季叔,对不起,她是我带进庄里的,是我疏忽才会让她到处乱闯,不会有下次了。”

    “那孩子不喜欢外人打扰他休息,带她离开。”季叔幽幽地看了楼里一眼就杵着铁拐离开了,那满含沧桑的眼神,似乎有万千愁绪萦绕心头。那拉静璇偷偷扮了个鬼脸,道:“有什么了不起?怪老头。”

    “你还说?谁让你私自跑进来的?季叔没把你杀掉已经很好了。”

    “进来看看而已,又不会怎样,这就要杀人啊?再说了,也没人告诉我不能进来这里啊!”那拉静璇万分委屈地嘟着小嘴,冷月不理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那拉静璇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可是又耐不过好奇心,转着眼珠子问道:“喂,冷月,刚才那人是谁啊?他怎么会住在这里?”

    冷月还是不理她,可是她一点也不泄气,死缠烂打地问道:“你好像很尊敬他,他是你的长辈吗?还是什么世外高人?”

    “喂,你应应我会死啊?”

    “少问少说,知道得越少,你的命就越长。”冷月突然转身,神情里透着丝丝肃杀的寒意,那拉静璇反射性地后退一步,想了想,问道:“我说,你们该不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吧!干嘛这么神秘?”

    “是与不是都不关你事,你管好自己就好了,我不吓唬你,季叔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是他功力深厚,而且说一不二,下次再闯进这里,我也救不了你。”

    “你这样算是关心我吗?还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看不到我,所以担心我,来找我吗?”那拉静璇一连串地问着,脸上那甜甜的笑容活像偷腥的小猫。冷月确实没心思应付她,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你不回答,那我当你默认了哦!”

    两人逐渐消失在竹林里,小楼的露台上依然是纱幔飘飞,珠帘轻动。季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离开的方向,接着飞身跃上露台,蹲下身,感触颇深地轻抚着那把雕着凤凰的琵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季叔转身走近床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安详地熟睡着,雪白的肌肤,漂亮的五官,瘦削的身子,如弱柳扶风,比女人更让人怜惜。那恬静的睡颜是多么的甜美,谁又想到他已经睡了三年有多了。

    季叔习惯性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慢条斯理地给那人整理着那稍稍被风吹乱的发丝,低喃着问道:“然儿,你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别再让大家担心了,睁开眼好吗?”

    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的,季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回答,没再说什么,帮他整理好头发后,又摘了一大束花进来,插满了好几个花瓶,弄得花香满屋才满意地离开了。

    那拉静璇和冷月同时不见了,沈宁馨很自然地就认为两人背着她‘偷情’去了,于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厅里等着‘抓奸’。

    两人一进来就看到她一脸危险的狞笑,冷月径自在她旁边入座,问道:“谁又惹师姐不高兴了?怎么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明明是笑着的,哪里想杀人了?”沈宁馨单手撑头,笑咪咪地盯着他看,另一只手非常不安分地爬上冷月放在桌上的手。冷月把她的手放回原处,道:“认识师姐三年了,你的性格小弟我还算清楚?你笑着的时候永远比不笑的时候更危险。”

    “讨厌,别说得人家好像毒蛇一样,这样其他人会误会的。”

    “师姐还会在乎别人误不误会?”

    “女人是不在乎的,可是男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沈宁馨凑近闻了闻冷月身上的阳刚之气,一脸享受的模样。

    那拉静璇终于忍无可忍了,骂道:“喂,你这女人有没有羞耻心啊?别像狐狸精一样到处勾引男人,你不害臊,我还作呕呢!”

    沈宁馨眉梢都不看她一眼,依旧看着冷月,说道:“你带回来的丫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你自己调教一下呢,还是我帮你调教?”

    “那拉静璇,你给我闭上嘴巴,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扔出去。”冷月很是无情地丢出一句狠话,那拉静璇委屈得泪都快出来了,可是他却不管不顾的,只顾着他的好师姐。

    “她好歹是我带进来的,过两天就走了,师姐别跟小女孩计较,处得来就多说两句,处不来就不说话好了。”

    “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呗!可是你打算怎样答谢我?”沈宁馨得寸进尺地挨在冷月身上,冷月就知道她会来这招,取出早准备好的玉簪,道:“喏,谢礼。”

    “呵呵,那我收下了。”沈宁馨低下头示意冷月给她戴上,冷月随便找了个位置插上就了事了。

    “冷月,你混蛋!”那拉静璇拿起仆人刚端上来的杯子,一杯刚泡好的茶愣愣地往冷月脸上泼去。冷月反应极快地躲开,那拉静璇也不管打中没打中,泼完后就夺门而去了。

    沈宁馨非常遵守刚才定下的约定,不和她计较,就这样幸灾乐祸地看着。冷月非常郁闷地埋怨道:“你们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蛮横。”

    “除了你那位天下无双嘛!”沈宁馨眨着眼调笑着,冷月自知两边不讨好,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还不如回房换衣服。

    那拉静璇跑出来之后,一腔悲愤无处发泄,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天已经黑下来了,想蒙头大睡一觉,可是又不知道该睡哪里,万一像下午那样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就麻烦了。

    两条腿又酸又累的,原地就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今天整整的一天不是走就是追,还挨了季叔的一击,她现在是身也累,心也累,想起冷月的冷淡,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想着想着,眼帘就垂下来了。

    冷月口上虽然不理她,可是庄子这么大,而且很多人都不认识她,她乱逛的话会惹麻烦的,于是换好衣服之后,巴巴地出来找人了。无奈找了大半天都找不到人,没想到她居然在树下睡着了,还冷得蜷缩在一起。

    “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客房这么多,就不会找个房间睡?”冷月小声嘀咕着,脱下外衣披到她身上,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到客房里去了。

    皇贵妃闲来无事,正在露台上修剪盆栽,那拉静璇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进来,唤道:“表姐,我回来了。”

    皇贵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淡笑着问道:“这么开心,遇着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啊!”那拉静璇自己招呼着自己,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欣喜。

    “没有?”皇贵妃凝望着她明显闪躲的眼神,挑通眼眉地问道:“那你这一脸甜腻腻的微笑是为何?表姐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的这些小心思瞒不了我,还是说有什么事是表姐也不能说的?”

    “嘻嘻,表姐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那拉静璇亲昵地挽着皇贵妃的手臂,娇滴滴地撒着娇。皇贵妃放下手上的剪刀,两人回到房内,才接着问道:“小丫头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公子?”

    “不是哪家的公子,他是汉人,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处,起码不会亏待你。”皇贵妃暗淡的眼神里隐含着忧伤,那拉静璇握上她冰凉的手,问道:“皇上还是对表姐不好吗?”

    “好!相敬如宾,如何不好?”皇贵妃饱含沧桑的哀叹听得人一阵心酸,那拉静璇轻轻抱住她,宽慰道:“表姐,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你看着难受,为什么他却能如此狠心?大家都说我们相敬如宾,却不知其实是相敬如冰,皇上连多碰我一下都不愿意,每次午夜梦回,他唤的都是舒雅的名字,我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难道我在他心里,就没有这么一丝的分量吗?”皇贵妃苦涩一笑,似乎空气都随之变得忧郁。

    “皇上只是一时还放不下过去而已,等他想通了,自然会看到表姐的好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小时候看着他们一起玩耍,那时候觉得他们是最相衬的一对,可是为什么皇上出巡一趟,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而且夺走一切的人竟然是洛舒雅,表姐最好的朋友。

    “放不下过去,那么宸妃呢?她又是怎么进到宫里来的?小时候那段美好的时光,我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了。”泪终究是落下来了,为失去的童年,也为痴恋多年,却不曾得到的爱情。

    “这事我也听说了,表姐也别灰心,不就是一个花街柳巷出来的低贱之身,她猖狂不到哪里去的。”

    “可是她确确实实地抓住了皇上的心,不是吗?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他独宠的是舒雅,如今他独宠的是宸妃,我依然只能独守空房。”

    那拉静璇的想法跟其他人一样,可是谁又能明白她心里的恐惧,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地位,而是玄烨的爱,看着玄烨一步步地被千若羽夺走,她的心在害怕,在颤抖。

    “表姐。”那拉静璇低声唤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皇贵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静璇,听表姐的,嫁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幸福日子,总比皇室贵族那虚浮的婚姻好。”

    “我知道了。”

    从宫里出来后,那拉静璇就直往济民药铺跑,张望了好一会都看不到冷月的身影,于是随便抓了个人问道:“冷月呢?他出诊去了吗?”

    “哦,不是,月公子和格格一起出去了,估计没这么快回来呢!”

    “胡说,我要是跟他出去了,还用来找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那拉静璇没好气地叉着腰,药童疑惑地抓了抓小脑袋,回道:“可是月公子确实跟格格出去了呀!我亲眼看着他们出去的。”

    “我都说没有了,你是聋子还是瞎子啊!”

    “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只是他说的格格不是你而已。”云儿婀娜多姿地摇着纨扇进门,在那拉静璇面前站定后打量着看了一会,接着笑道:“哟!又多了一位俏格格呢,我们月公子的魅力真不错啊!不知格格是哪位格格?”

    那拉静璇看着云儿搔首弄姿的模样和周身散发的浓郁香粉味就想起了沈宁馨,一腔怒火随即喷然而出,骂道:“不干不净的东西,离本格格远点。”

    “好大的架子,这样的脾性,我家公子可不喜欢呢!”

    “你说你家公子!”那拉静璇本就圆碌碌的眼睛瞪得斗大,云儿依旧脸带微笑地说道:“格格不信的话,大可亲自问问我家公子,可是记得把嘴巴放干净点,脾气也收敛点,女人要娇娇柔柔的才会讨男人喜欢。”

    “不知廉耻。”那拉静璇厌厌地撇开脸,可是心里痒痒的,于是又问道:“喂!我问你,你和冷月什么关系?”

    “我嘛,现在还没什么关系,可是如果以后的少夫人允许的话,说不定就有关系了。”

    “你休想!”那拉静璇急急地否决,云儿就是看不惯她气焰嚣张的模样,看到她气得暴跳如雷心里凉透了,满意地呵笑两声,道:“格格急什么呢,这想不想可由不得你来说,人家正主都没发话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呗。”云儿仰头指了指已经近在门口的两人,那拉静璇往后望去,冷月正和习欣妍谈笑宴宴地玩闹着。

    “不要这个,拿开,拿开。”习欣妍怀抱着一只小白兔,巧笑倩倩地躲避着冷月伸过来的胡萝卜,冷月不理她的反抗,锲而不舍地努力着,那柔和的笑容里透着独特的宠溺。

    “它饿了。”

    “你刚刚才喂了好几个胡萝卜,它哪里会这么快饿?再吃就变胖兔子了,不好看。”

    “胖胖的才可爱啊!要不我把你也养得胖胖的?”冷月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在她面前他乐意当痞子,只为了能看到她羞答答的可爱模样。

    “谁要你养。”习欣妍红着俏脸急急地进门,茫然地接触到那拉静璇透着怒火的眼神,回头问道:“冷月,是你的病人吗?”

    冷月额前闪过一抹黑线,把菜篮子交到习欣妍手里,柔声说道:“把东西拿进去,厨房里熬了汤,去肝火的,乖乖地喝了,我一会就来。”

    “那有没有我的份?我最近肝火也很盛呢!”云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冷月满是郁闷地回道:“有,你不嫌胖的话。”

    “呵呵,月公子难得亲自下厨,一定要试试的,格格,你说是吧?”

    “我哪知道?我进去了。”习欣妍脸上刚褪下的殷红复又浮现,低垂着头跑走了。冷月满意地笑了笑,看向似有话说的云儿,问道:“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给公子送个东西。”云儿把一张纸塞到他手中,冷月打开一看,回道;“行了,我会去的。”

    “那我不打搅了,可是公子不能太贪心哦!小姐对欣妍格格这位未来弟媳可是满意得很呢!”云儿意有所指地瞄了眼一直黑透着脸的那拉静璇,幸灾乐祸地走了。

    那拉静璇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使劲扳过冷月的身子,又酸又急地问道:“刚才那位什么格格是谁?”

    “如你所见,我喜欢的人,你大小姐没事别打搅我们,我们没时间招呼你。”冷月一如既往地不看她一眼,在药柜里抓了些药材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