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余波2

明安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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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七愣住了,落月说:“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因为有人要害你而郁郁寡欢的。你身份高贵,又不把名利放在眼里,让你痛苦的不是前途生计;你放浪红尘,却从不对什么人动情,让你痛苦的也不是男欢女爱。”

    柳七淡淡地笑着说:“那又如何?”

    落月下结论道:“比起很多人来,你已经是身在福中了。”

    柳七喝了杯酒懒懒地问:“然后呢?”

    落月提醒道:“知足常乐。”

    柳七笑着反问:“难道我很贪得无厌吗?”

    落月冷笑道:“什么样的快乐你也不以为乐。”

    柳七问:“何以见得我有快乐?”

    落月道:“真是当局者迷。刚才关姐姐舍身救你,你还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意吗?要是真以为她叫了你一声‘七哥’就认为她只拿你当;七哥’的话,可真就辜负你流连风月的日子了。”

    元白低声劝阻道:“落月。”

    落月不管不顾,只是问:“柳公子,我说错了吗?”

    柳七挑了挑眉耸了耸肩说:“我知道她的心,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爱她,不可能娶她的。”

    落月嘲讽道:“得陇望蜀,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愿意一醉解千愁就敞开喝吧。”

    柳七哈哈大笑,笑到落月也疑惑起来。

    落月说:“你不用做出这些样来,这里只有你我和元白三个人。”

    柳七笑道:“我知道你很了解元白,可是,落月,对于我你知道多少呢?你凭什么对我下这样的定论?”

    落月道:“我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看法。”

    柳七又笑了。

    元白说:“落月,有很多事你还不知道。”

    落月不以为然:“我不明白,有什么事会把一个男人摧毁成他这个样子,难道我经历的坎坷还少吗,我从来就没有像他一样潦倒。”

    柳七淡淡一笑:“哦,是吗?”

    元白岔开话说:“落月,替我泡杯茶来好吗?”

    落月会意,不再说话。泡了茶来,给元白倒了一杯,又给柳七倒了一杯。

    “喝点茶解解酒吧。”落月似乎心软下来。

    柳七笑道:“多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说:“夜深了,我该走了。”

    柳七起身时,元白喊了一声“逸天”,柳七笑道:“没事,你们慢慢聊吧。”到了门口时柳七摇摇晃晃,李元白忙扶住了他。

    柳七推开李元白说:“陪着她吧,我没事”

    柳七走后,落月皱着眉头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他一样失魂落魄!”

    元白叹息说:“如果我经历过他经历的,恐怕还不如今天的他!”

    落月问:“他经历过什么?”

    李元白道:“怎么说呢,我给你大体讲讲吧,有些也是我听说的。”

    落月点了点头。

    “刚才关盼盼说逸天姓郅,元武就恼了,其实,他是该姓郅的。虽然他的父亲也姓沈。”元白停顿了一下,落月问:“他是郅仕的长孙,为什么他的父亲姓沈?”

    “听我慢慢跟你说,”李元白缓缓地讲了下去,“他的父亲的确姓沈,而且还是我母亲的同胞长兄,也就是说我和逸天是姑舅兄弟。”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年轻有为,二十岁便中了状元。有一次,他和同科友人游玩时,有一位小姐见了他,动了情,芳心暗许。小姐自由受宠,不拘礼法。倾慕之下,托人相约。二人见了面,久而久之两情相悦。”

    “私定终身的那天,舅舅问小姐:‘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说:‘是督察院御史郅家的女儿’。舅舅跌足道:‘如果是别人家的女孩还好,偏偏是他家的’小姐不解,就问‘怎么’。舅舅说‘总之今后你我二人再不可相见’。说完,就走了。”

    “小姐不解其意,再去找,舅舅总是避而不见。无奈之下,小姐只得求助于父亲。”

    落月问:“小姐的父亲知道后怎么样了?”

    元白道:“小姐的父亲知道后大怒,扬言要上书弹劾舅舅,说他败坏道德,扰乱纲常,要治他的罪。小姐阻挡不成,情急之下说‘女儿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父亲一定要他死,就先杀了女儿和外孙吧’。小姐的父亲又气又怒,可终究不忍逼死女儿,最后只得说‘罢,罢,你一定要气死我才罢。事已至此,都是那畜生玷污了你,可你堂堂侯门千金,怎能下嫁于他?罢了,让他入赘到咱们家吧’。”

    落月问:“小姐的父亲就是当今的郅相?”

    元白点头道:“不错。”

    落月推测道:“那你舅舅在郅家定是委曲求全,过的不尽人意了……”

    元白道:“不错,郅仕野心勃勃,为除异己不择手段。而舅舅就是被郅仕当做了党同伐异的工具。”

    落月问:“你舅舅还活着吗?”

    元白道:“自尽了。在奉郅仕之命查抄并逮捕他的亲妹妹一家后,舅舅舅母先后自尽了。”

    落月问:“是查抄的李家吗?”

    元白道:“不,不是李家,李家已经在那之前就被封了。是我姨母家。”

    落月问:“李家也是被郅仕陷害的吗?”

    元白道:“党同伐异,自古如此。但郅仕太不择手段了。去执行的,偏偏都是舅舅。”

    落月问:“这么说你舅舅也是间接被郅仕害死的。”

    元白道:“恩恩怨怨本来就错综复杂,命运偏偏又让逸天身在恩怨之中。”

    落月黯然,过了一会儿才说:“沈逸天这三个字是你舅舅起的吗?”

    元白道:“是啊,但是从没在人前叫过。因为郅仕早就给他起好了名字。”

    落月问:“他恨郅仕,是吗?”

    元白叹道:“能不恨吗。从他小时候就天天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郅仕手下受尽屈辱;十二岁以后又被郅仕教育着要出人头地,出将入相,不得一刻自由。长大些了,他要反抗,却屡屡失败。想要借流连风月以示毫不妥协,和他交好的女子却被毒杀。他迫不得已,只能远走他乡。谁知,来到崇安,还是逃不出郅仕的手心。舅舅叫他逸天,希望他能安逸超然,谁知道一刻安逸的时候他也得不到。”

    落月默然不语,元白便继续说:“郅仕虽然有两个儿子,却一个孙子都没有。他那京华王的爵位和郅家满门荣辱都寄托在逸天身上。他虽视逸天为嫡亲,逸天却视他犹如仇雠,恩恩怨怨,没有尽头了。”

    落月自悔道:“是我错怪了他,我本以为他是寻愁觅恨无病呻吟,谁知却是仇恨入骨,痛苦难当。”

    元白道:“不怪你,这些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