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轻骑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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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台上,朱佑祁脸色大变,紧扣的拳手微微发颤,自昨日出行以来,他便一直隐隐不安,而今闻言,心头久悬之石如雷炸裂,紧抿唇瓣大步欲迈下祭台,却被身侧人拦了下来,皇后一脸平静,“皇上,祭天仪式关乎江山社稷,还望皇上三思。”

    朱佑祁微微侧首看向那人,金黄的凤冠在太阳下有些刺眼,他皱眉,“朕没有想到,你已变得如此蛇蝎心肠!”

    皇后闻声一滞,却是紧扣了拳手,“惜嫔身子素来不好,想必所谓病危也不过是花粉症发作,要不得性命,可祭天仪式关乎靖安国运,皇上难道要为一介女子,罔顾江山社稷吗?”

    皇后一声语落,便见得李太傅已然屈身而礼,“请皇上三思!”

    随后便见百官皆是礼身,“请皇上三思!”

    朱佑祁望着祭台下的一干人等,冷讽的勾了唇角,好一个江山社稷,他们是事事以江山社稷为辞,可这江山社稷何曾真正在他手中?而今更是连他心爱之人也护不住,何谈其他?朱佑祁紧扣了拳手,目光发寒,却是紧盯着李太傅,良久,终是缓缓转过身去,继续聆听祭司真言。

    翔凤宫,天色破晓,一直昏睡的冯落樱总算是醒了过来,干涩的唇瓣微动,却是声音微弱得根本无法言语,好在一旁守着的如意和萧宇彻夜未眠,些许轻微动静也足以让他们发现。

    如意拭了拭唇角泪花,扶了冯落樱坐起身,又喂服了温水润口,见冯落樱眸色清明,如意方破涕为笑,“娘娘终于醒了!”

    那厢萧宇则是连忙替之诊脉,良久,沉沉的吁了一口气,“娘娘福大命大。”

    如意听他这一叹,心里也松了几分,“萧大人是说,娘娘没事了?”

    萧宇收回手来,打开了针包,微皱的眉头依旧有些沉重,“好在娘娘日日备了新鲜牛乳,加之及时催吐清除毒物,才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难免残留余毒,若不清理干净,只怕会留下旧疾,现在只能以针灸辅以汤药,尽可能的祛除残留毒性。”

    如意刚刚平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厢冯落樱缓了心神,低低道,“有劳太医了,只是我醒来的事情,还请太医暂且保密。”

    萧宇点头应下,“娘娘放心,下官只会说竭力救治,旁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

    如意也是微微点头安慰语道,“娘娘好好养身子吧,近身的事情都是奴婢和王祥史勇在担着,不会让旁人知道的。”

    冯落樱微见垂眸,眼下皇帝尚未回来,眼下萧宇以受皇命所托之由救治,想来太后也不会阻拦,但倘若太后得知她已苏醒,情况可能就不同了,所以在皇帝回来之前,她不能醒。

    永寿宫,祈福完毕的哲王返回了永寿宫,却并未去给太后请安,而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径直去了侧厢屋中。

    朱游远躺倒于榻,双手交握枕于头后,翘着腿规律的轻轻摆动,听守在翔凤宫的人说,惜嫔到现在也还未苏醒,而昨夜他又得知,原来惜嫔就是瀚郡来的冯氏,当初他从瀚郡得知那人已经成亲时,也得知她的义姐进宫当了后妃,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冯落樱就是皇帝盛宠的惜嫔。

    朱游远忽的转身坐了起来,懊恼的皱着眉头,早知如此,他一回宫就该打听好谁是冯落樱,然后再好好保护着,而今倘若冯落樱有个三长两短,他既辜负了皇帝的嘱托,也辜负了那人。

    而正是时,有人迈步入屋,见得他那愁苦神情,有些担忧的凝眉,“哀家听说你身子不适,可传太医了?”

    朱游远闻声垂了垂眸,平心而论,他还不愿相信自己母亲是个枉杀无辜之人,便只是悻悻然道,“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那也该找太医来瞧瞧,别趁着年轻就不爱惜身子,等将来老了一身都是病痛。”太后行至侧榻落座语道。

    “儿臣尚且有老的机会,可有些人怕是连明日的太阳都不定能瞧见了。”朱游远意有所指的语着。

    太后脸色微变,担忧换成了不悦,“哀家知道你说的是那惜嫔,惜嫔恃宠而骄以下犯上,哀家下旨惩罚有何不妥?”

    “就算真是惜嫔言辞不当,可母后让人置办砒霜是什么时候?传召惜嫔又是什么时候?其中蹊跷儿臣尚且看得分明,何况皇兄?”

    太后面色沉凝,闷咳了一声,“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帝好。”

    “母后若真是为皇兄好,就该明白皇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母后疼爱皇后没错,可总不能因为母后喜欢谁,皇兄就一定要喜欢谁啊,这三宫六院是设给皇兄的,而不是设给母后的。”

    “混账!”太后一声低斥,脸色有些不佳。

    朱游远也知自己说话是欠妥了些,但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便只是低眸抿了抿唇道,“儿臣只是觉得,皇兄这皇位坐得也太窝囊了些!”

    太后脸色一僵,叶沫连忙沏了茶奉上,“王爷快别说了,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朱游远努了努唇,却是兀自倒榻而睡,“请恕儿臣不孝,儿臣身子不适,不能陪伴母后了。”

    太后神情不悦,也是无意久留,便在叶沫的虚扶下走了出去,长长的一声叹息传来,听得朱游远心里也是不忍,酸涩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而屋外,叶沫柔声安慰道,“太后娘娘宽心,皇上和王爷都最是孝顺,只不过一时间未能明白太后娘娘的苦心罢了。”

    太后微皱眉头,“皇帝和游远自幼感情甚好,哀家就是知道皇帝会嘱托游远,所以才特意安排他去神明堂祈福,可谁知道他竟还安排了人在翔凤宫守着,而今更是为了那惜嫔与哀家置气,可见那惜嫔果真是留不得的祸害。”

    “奴婢听说惜嫔至今未能苏醒,多半是活不成的了,后宫佳丽三千,皇上过些日子就会忘了这茬的,至于王爷,太后您也知道,王爷素来心善仁慈,难免受人利用,一时间想不透彻也是有的,等过几日这事了了,自然也就好了。”

    “唉,但愿如此罢……”

    西山,祭祀刚刚完毕,皇帝便只带了袁成轻骑返回皇宫,禁卫军中凡事骑马的都紧随其后护驾,其余的则留下来保护皇后和百官。

    皇帝为了惜嫔抛下皇后,百官虽觉得不妥,但心下却也并未有多愤慨,只因皇后专宠已近五年,百官中或有送女入宫的,大多都受其为难甚至丢了性命,而今终于皇帝有了新欢,对于皇后受气一事,不少人都是喜闻乐见的,只是碍于李太傅的份上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待到皇帝赶回京城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太后得知皇帝回来的消息,气得说不出话来,朱游远则是穿衣起身,往翔凤宫去了。

    彼时冯落樱已然入睡,皇帝大步疾行,惊醒了一旁打盹的如意,如意见得来人,先是意外一愣,复而欠身礼着,“奴婢拜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