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新年祭(二)

夏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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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连绵了几日,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积雪越来越厚,寒气越来越浓重,若是从上方俯瞰这片山野,便见白茫茫的一片,连那成群的宫殿,亦被大雪彻底淹没。

    药园空中有禁制,因而那些雪花一落下来,便会在半空中被禁制的力量给消融了开来。而在药园外面,却是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从药园内部仰望天空,便见隔着一层宛若琉璃般的屏障,漫空纯白雪花纷扬而下,景色美得令人窒息。

    罗拔闲暇的时候,就靠在小木屋的门板上,怔怔地望着飘雪的天空发呆。有时候,洛展会过来叫他过去玩雪,和他新认识的几个弟子一起打雪仗,在雪中堆起了雪人。

    随着年关渐近,宗门内年祭的气氛逐渐浓重了起来,到处可见张灯结彩,装饰着年祭的特色饰物。在山王祭的时候,习俗是在装饰一些鬼面具,抑或是与鬼有关的饰物,而在这年祭上,图腾却是变成了金龙,随处可见金灿灿的龙头装饰,有剪纸,有风铃,还有面具,以及金灿灿的图腾柱。

    甚至乎连灯笼,以及灵灯,亦是换成了带有龙纹图案的外壳。走在路上,随处可见这等年味浓重的装饰。

    在年祭前几天的时候,岑寿从外面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还是大比刚结束,一回来便听说了那次拜师大典的事情,亦是听闻了那有名的三年赌约。

    他风风火火杀到灵药园,一见面就露出悲痛的样子,倚在药园的门柱上,低头喃喃道:“师弟,你真傻!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还是我那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好师弟吗?”

    罗拔怔了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这家伙又怎么了。呆了一会,旋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妹啊,你才傻了呢,还有什么活泼可爱,天真烂漫,这种词语真的是用来形容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活泼天真的一面了,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岑寿浑然不顾罗拔杀人一般的目光,继续悲痛道:“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身为你的好师兄,应该无时不刻陪在你的身边,教导你一心向善,都是我不在,所以师弟你才会做出这等傻事啊!”

    罗拔脸色一黑,啪的一下就把手中的玉锄砸了过去。

    “哎呦!”岑寿吃痛惨呼了一声,身子往后仰了仰,旋即捂着脸叫道:“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我靠!谁叫你一大清早就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唧唧歪歪的东西啊!”罗拔一脸嫌弃的模样。

    “咳咳!师弟,你这就不对了,师兄我是在担心你啊!你师兄我在外面经历了重重磨难,九死一生,一回到宗门,听说你小子的事情之后,就飞一般地赶了过来,慰问你幼小受伤的心灵,这份心意你就感受不到吗?”

    罗拔茫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啊!”

    岑寿顿时焉了,咳嗽了几声,方才道:“师弟你肯定是口是心非,其实内心已经感动得不得了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嗯!对的,一定是这样子的……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师兄我就原谅你了!哎!别打脸,说正事呢!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定什么三年之约,这不是明摆着要输的吗?这你还不傻吗?”

    “靠!你才傻!”罗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咧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这赌约定都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岑寿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也是,不过你小子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啊,原本我还以为你小子一定是懊悔得不得了,整天想要寻死寻活的,没想到竟然活得好好的……既然这样,师兄我也就放心了!”

    跟这红毛小子聊了一会,将他打发走之后,罗拔便去找洛展,跟他一块儿去坊市买些年祭的装饰品。

    天空飘着小雪,两人一路踩着厚厚的积雪,出了山门。接着架起灵光,在风雪之中往南春坊市飞去。

    坊市之上有阵法罩着,因而里面是干干净净的,丝毫不受大雪的影响。街上的人流比之往常是少了一些,但也是喧嚣沸腾一片,街道两旁的店铺尽是换上了年祭的装扮,有种喜气洋洋之色。

    罗拔与洛展挤在人群之中,在长街上来回转了一圈,置办了各种饰品,见到一些新奇的玩意,罗拔也会毫不犹豫买下来。

    回到药园之后,便将这些饰品都装饰了上去,为这清净的八号药园增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之气。

    年祭这一天早上,他不是被往常那钟声给叫醒,而是被鞭炮声给吵醒的,这一日早上在门前放鞭炮,也算是流传已久的习俗了。

    雪停了,天空一片晴朗。罗拔起来之后,收了今天的报纸,便取出几串鞭炮在药园门口点燃,噼里啪啦地闹腾了好一会儿。

    他先去拜访了一下朱管事,然后又去丹王殿见了赫师叔,两人促膝长谈许久。下午的时候,又去拜见了一下首座,拉了拉家常,道了新年的祝福。

    最后去膳房见了阿丑。傍晚的时候,跟洛展聚在朱管事那儿,好生吃喝了一番。洛展因为提前一年转为正式弟子的事,表现得极为高兴,酒席上频频灌酒,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罗拔酒量不错,一直挺到了最后。酒席完毕,他辞别了朱管事,先是将洛展送了回去,接着一个人来到了山门之前。

    与山王祭的时候有些相似,此刻山门之前摆起了一条街,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年轻的弟子,脸上洋溢着节日特有的那种欢乐气息。罗拔只是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衣,但也被众多弟子给认了出来,免不了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

    不过罗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一路游玩过去。偶然之下,还会碰上不少熟人,比如那玄冰峰的穆青和珞冰雁,这两人不知为何却是走在一起,看神色还是颇为亲昵。

    见到罗拔之后,穆青淡淡一笑,主动道了一声新年快年,而那珞冰雁却是高傲地扬起脸,有些不悦地冲罗拔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气恼些什么。

    罗拔也不去理她,只是冲穆青笑了笑,回了一声祝福,便径直走过。接下来还遇到了孟若凡那一帮人,不过罗拔为了不破坏心情,也不去理会他们,神色淡漠地快速走了过去。

    转悠了一会,忽然见到在这条街的尽头,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新年祈愿”这四个大字,还画着一个指路的箭头。

    罗拔怔了一怔,本想转身离去,可是忽然鬼使神差般的,竟然顺着那箭头所指示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去。山路有些弯曲,两旁隔了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灵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将这山间小径照得影影绰绰。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在昏黄的灯光中落了下来,积满了一地。路上见到不少弟子迎面走来,三三两两,欢声谈笑着。

    走了一会,见到前方又出现了一块指路牌,指向了一条幽黑的小径。路上没有灵灯,只能摸黑踩着积雪前进,但是过不了多久,就见到前方出现了点点萤火。

    漆黑的夜幕之中,这漫空的萤火四下飞舞,拖曳出道道发光的轨迹,伴着纷扬的雪花,美得令人窒息。

    罗拔扬起脸,迎着落下的飞雪,在昏暗的小径中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有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他内心惊叹了一把,为这一幕美景而动容。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去。这条小径通往一个幽深的山谷,漫山遍野皆是流萤飞舞,宛若银河一般璀璨耀眼。

    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亮光,盏盏灵灯点缀在这山谷之中,中间坐落一棵千年大树,漫空萤火飞舞。树上挂满了风铃,风一吹,便叮铃铃作响,如潮水一般涌动,响彻整片夜空。

    罗拔呆了一呆,看着眼前这棵沐浴着风雪,被漫天萤火包围的千年古树,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旋即目光凝聚起来,环顾一圈,便见到大树下面聚着不少弟子。

    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嗨!罗兄,好久不见,新年快乐啊!”

    转头看去,便见范统带着一脸纯真善良的笑容,从树下走了过来。他冲罗拔挥了挥手,说道:“自从大比之后,我们好像就没有见面了,小弟我可是经常挂念罗兄你啊!”

    “靠!你挂念我干什么,你这小子满脑子只有晶石吧!”罗拔白了他一眼。

    “嘿嘿!罗兄果然不愧是我知己,一猜便中。对了,罗兄!要不要来祈愿?听说很灵的!”范统笑道,指了指身后那棵挂满风铃的古树。

    “祈愿?”罗拔怔了一怔。

    “你不知道?嗨!罗兄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这棵可是我们宗门有名的祈愿树,听说活了已经有两三千年,只要将新年的愿望写下,放在锦囊之中,跟风铃一块寄在树上,那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那不是跟升灵灯一样的吗?”罗拔顿时兴致缺缺,对于祈愿这种事情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相信。“不一样!这个可比升灵灯靠谱多了!反正许个愿又不是什么麻烦事,罗兄何不试一试?”说着,范统就推着罗拔往树下走去。“诶!不用了,这种事情真不适合我!”罗拔低呼了一声,就要抽身逃去,可是扭头的时候目光一瞥,却在树下见到了一个白衣飘飘,宛若仙子一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