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画中娇(八)

越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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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寒风呼啸着,院门上的灯笼被刮得狂舞,雨水淅沥沥的声音听了叫人心烦。

    灯影重重之下,清秋坐在圆桌前坐着绣活,陪着坐立不安的莳七。

    “这雨越下越大了,不知道四爷在考场上如何?”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着。

    清秋安慰道:“奶奶放心吧,四爷在号房里,雨淋不到的,不过恐是会冷,尤其是现在又是夜里,但是四爷带的炭是足够的。”

    莳七摇了摇头,眸底满是浓浓的忧色。

    自傍晚开始下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担心,因为在第一场考完之后,傅临安曾无意中和她说起过,他号房的屋顶是漏的。

    本来还庆幸着这几日都没有下雨,可是未曾想偏偏在第三场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远在贡院号房里的傅临安,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卷子往不漏雨的地方挪,又起身将炭盆拿到了角落里,整个人缩在不漏雨的地方。

    他看着四处漏雨的屋顶,心中哀叹,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傅临安昏昏欲睡,可是本就狭小的号房,现在因为漏雨,甚至都无法将卷子平摊开来。

    但愿一觉睡醒,雨能停了吧。

    想着想着,傅临安便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傅临安被冻醒了,他双眼惺忪的看了看四周,才发现炭火已经熄了。

    他站起身,踩着地上的积水,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炭,又将风炉上煨着的热茶倒出了一杯喝下,身子这才回暖了许多。

    傅临安发现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一觉醒来,雨真的停了。

    坏消息则是,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很痛,鼻子也被堵得难受,估计是受了凉。

    不过既然醒了,就干脆写卷子吧。

    傅临安用衣袖擦干了桌面上的水渍,等待其变干,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煮了点东西吃下。

    天还没亮,号房里就更显黑暗了。

    傅临安将蜡烛点上之后,便坐着思考,等桌面上的水渍都干了,他才将稿纸在上面按了按,确保不会洇出水印,这才放心的把卷子平摊在了桌上。

    整整一天,莳七皆是提心吊胆,偏偏贡院里的消息传不出来。

    她唯一怕的就是待贡院开门,傅临安是被抬出来的。

    清秋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没用,只能陪着她一起担忧。

    号房内的傅临安文思泉涌,最后一篇策论写完的时候,他才恍惚惊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连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稿纸上的内容,确保没有失常发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天气寒冷,砚台中的墨都不太好。

    好不容易将稿纸上的答案抄在了试卷上,傅临安将卷子举起,只见卷子上的馆阁体(科举考场通用字体)正雅圆融,他脸上这才溢出了一丝笑意。

    待卷子上的墨汁都干了之后,傅临安便将卷子放在了窗前。

    所有人的试卷皆被收上去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待到明早,他们才会被放出贡院。

    傅临安一面煮东西,一面细细思量着这场考试的过程。

    耳边尽是其他号房里举子们的吵闹声,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哀嚎,也有人高兴地隔着墙和隔壁攀谈。

    傅临安皆不理会,只是静静的总结得失。

    整场考试下来,有如意的也有不如意的,虽然中间有小波折,但是至少到最后没出什么岔子。

    对于傅临安来讲,这九天的考试,他未必做到了超常发挥,但是至少也是稳定了发挥了自己的水准,这就足够了。

    毕竟在这样一场靠运气、实力和心理压力的博弈里,稳定发挥其实就等同于超常发挥了。

    总体来讲,他还是很满意的,等明日出去后,他还要将自己的答案默下来,然后给老师以及父亲过目。

    傅临安吃完晚饭,蜷缩着身子,眼皮似有千斤重。

    昏昏沉沉之际,他想道,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他现在病的好像更重了些。

    恐怕等明天出去,流泉又要咋咋呼呼的,然后惊动全家上下,尤其是她。

    果然,等傅临安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已经是头重脚轻了。

    他跟随着人流走出贡院,贡院门前人挤人,流泉占据了极为显眼的位置,他一眼就看到了傅临安,没办法,谁叫四爷长得貌比潘安呢,身材颀长,站在一众举子里,简直鹤立那啥,他想不注意都难。

    傅临安刚要上马车之际,就看见同样脸色苍白憔悴的陈元青。

    他朝陈元青拱了拱手,本该寒暄两句,但两人都累得不行,又都病着,遂默契十足的拱了拱手,然后登上各家的马车离开了。

    傅临安一坐上马车就睡着了。

    他从贡院一直睡到家门口。

    现在京城里的大夫几乎是一人难求,毕竟举子众多,不管哪个出来,都是要请大夫去瞧瞧的。

    傅临安回到家时,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着,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果不其然,等在二门的傅家人见状,都慌乱不已,连忙将早已接回家的大夫请了过来。

    一行人回了房,大夫诊脉之后,脸色不太好。

    傅临安自昨夜考完后便开始发烧了,额头烫的不行,必须先将体温降下来,否则人要烧糊涂的。

    大夫开了方子之后,下人们便急急忙忙的去煎药了。

    周氏和傅老太太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傅临安基本上已经昏睡了,他听不见任何动静。

    可是就在莳七抹掉眼泪,转身准备去亲自煎药的时候,他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他双眸紧阖,脸颊被烧得通红,口中还喃喃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待屋里人都散尽之后,莳七便开始帮傅临安用酒擦身了,大夫说这样可以让他快些降温。

    清秋端着药碗匆匆走了进来:“奶奶,药煎好了。”

    “快端过来。”莳七赶忙道。

    伺候傅临安吃完药,莳七终于能歇一会儿了。

    韩府那边听说傅临安也病倒了,还遣人送来了不少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