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叶琦菲

昔我晚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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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来临时分,顾睐心中已然清明一片,眉间的恣肆乖戾早已挥散而去,她拔出先前插在地上的画影剑,轻身飞向梅居。

    她行至梅居门口,大门并未上锁,仿佛在等候着来人。

    顾睐面色漠然,却缓缓跪下,正对着虚掩着的大门,她轻轻将剑放下,闭上双眼,蓦然磕下,

    一叩首,以拜亲父生恩,

    她的额头与坚硬的青石板相击,发出沉沉的声响,也敲击在门后的男子心头。

    顾睐抬起头,直起身子后,再次俯下头,二叩首,以偿亲父爱女之情。

    还有,顾睐最后望了大门一眼,眼角缓缓流下泪水,那门后的人曾经是她会躲在门后期盼的父亲啊,

    昔日里那些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娘亲,爹爹为什么每天都对着一柄剑发呆啊?”

    “你爹在悟剑道呢,你们叶家的剑法很厉害的,等琦菲长大了,让爹爹教你剑法好不好?”

    “爹爹是最厉害的吗?”

    “当然啦。”

    三叩首,以绝此世父女之情。

    三拜已完,终生无悔。顾睐拿起画影,决然地离开,未曾有过任何的留恋。

    空留站在门后的白发男子一人,寂剑习得,终归是孑然一身,他可曾悔过。

    旭日初升,叶英推开门,却发现了放在槛边的信纸,就是他寄去霸刀的信,只是他的字迹下顾睐又留下了寥寥几句:心剑已悟,多谢叶庄主。

    古有十绝,一绝亲缘,二绝情缘,三绝世缘,四绝爱,五绝恨,六绝贪,七绝吃,八绝光,九绝声,十绝生死,十绝尽,窥破束缚,方能踏入无上大道。

    叶英心中叹道,心剑术本身就只能悟得,而非能学得的,藏剑终究只能留下她一日尔。

    此一去,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叶英走进梅居,只见他的二弟叶炜一人站在梅花树下,须发尽白,面容也已苍老了好几岁,一夜的露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袜。

    叶英慢慢走到他身后,叶炜轻声道:“大哥,今生我都不会再出去了。”

    叶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复杂道:“好。”

    叶炜默默走向房内,再也没有回过头。

    顾睐离了藏剑,却没有再回霸刀,她从那一天起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去哪里,没有人能再找到她。

    柳风骨和李复回到了霸刀,再三询问赵涵雅后,他们已能确定顾睐是幽天一脉,无论是真正的幽天君,还是幽天君的弟子,他们都需要找到她。

    为此他们来到了藏剑,顾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你说琦菲,她在一个月以前就离开了。”叶英坐在上首,淡淡道。

    “叶庄主可知叶姑娘去了哪里?”李复尤不死心地道,叶英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不清楚。

    柳老爷子深深一叹道:“我们走吧,她既然要走,就不会让我们找到的。”

    李复闻言也不禁苦笑道,掌握天下情报和探子的领头之人,又怎会让他们知道行踪,他不过是想再努力挣扎一把罢了。

    “我们走吧。”柳老爷子摇了摇头,道。

    叶英忽然出言道:“李先生,真的有九天存在么?”

    李复脚下一顿,低声道:“也不过是群在大势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罢了。”

    叶英‘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一凉,天,快要变了。

    天,真的变了,天宝十年,风云□□,安禄山,史思明发起叛乱,震惊天下,与历史偏离的是这一事件整整提前了四年,也是在顾睐失踪的半年之后,但相同的是安禄山的叛军如历史上一样锐不可当,直直奔向了国都长安。

    现长安正处生死攸关之际,江湖众派都奋起以护大唐江山,九天中人,也四处奔波,以毕生收藏悬赏抵御安贼。

    碧血成歌,东都之狼天策军,死守长安城。

    在太子府中待了近半年的顾睐,一袭男装,向面前的身着蟒袍紫带的中年男子,一拱手低头道:“太子殿下,这可是您的大好机会啊。”

    “顾詹事此话怎么说?”男子眼中微微一闪道,

    “当今不仁,引得天下大乱,理应取而代之。”顾睐掷地有声地道。

    “容孤在好生想想。”太子李亨话虽这么说,眼里蠢蠢欲动的野心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顾睐低头,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玄宗在安史之乱一爆发,就逃往了去川中的路上,白日里,大唐护卫玄宗的军队已行至了离长安不过数十里的路上,再怎么急着赶路,也是要停下来歇息的,毕竟护送的是一位大唐皇帝,还有他宠爱的贵妃娘娘。

    玄宗这几日忧心不已,连心爱的杨妃也不能让他开怀,在没到安全地方之前,他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他坐在营帐里,身边有着贴身的内侍官高力士,和数名精兵护卫,外面更是重兵把守。

    玄宗揉了揉眉间,安贼的叛军已经到了潼关,天策大将曹雪阳已被派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那里,究竟是守是攻,他还没有定论。

    想了一会儿,玄宗忽然发现周身安静了许多,而且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抬起头一看,所有的护卫都如死人一般站着,连他十分信任的高力士喉间一点红色,眼睛还睁着,却已没了呼吸。

    玄宗一转头,正对上顾睐似笑非笑的脸,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

    “叛军作乱,还没打到长安城呢,堂堂的大唐皇帝不在金銮殿好好的坐着,怎么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呢?陛下这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战于沙场的大唐儿郎们呢?”

    玄宗两颊虽保养得宜但也已有些下垂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他尽量保持着身为皇帝的风度冷静道,“你想要什么?权力,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顾睐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白玉杯子,里面的琥珀色的酒水一点也未洒出来,她悠悠地看着杯中,拖长声音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话音一落,顾睐便看向了他,眼里达不到底的笑意让玄宗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你是谁?”或许是知必死之境,玄宗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依稀有了几分昔日英明神武的帝王之风。

    “我的名字你没有听过,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这个王朝已经不需要你了。”说完顾睐便将杯子递到他面前,

    “朕要多谢你还肯愿意给朕一个颜面的死法。”玄宗冷冷道,却还是颤抖着接过了白玉杯子,

    他对上顾睐的笑容,眼中一闪,将杯子凑到唇边,正要假做饮酒时,顾睐拢在袖中的右手两指一勾,指间的弹风打到杯子上,往玄宗嘴里一推,酒水尽数被送进了他腹中。

    玄宗手一松,捂住喉咙,杯子松落,顾睐自然地接住,看着玄宗睁大眼睛,青筋暴跳,瞬间没了气息。

    顾睐抬起脚,大步迈过这世上地位最为尊贵的人的尸首,走出了营帐。

    “陛下已死,还请殿下节哀。”顾睐低眉敛衽道,

    “爱卿说的正是,现大唐内忧外患,我也只能收起为人子女的悲伤,重新振作,保卫我大唐江山了。”李亨,即将成为大唐皇帝的这个男人,语气中却有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与兴奋起来。

    还真是志大才疏,喜怒形于色的人啊,不过,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她所操控呢,顾睐嘴角微微翘起。

    玄宗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李亨继位,史称肃宗,暂袭先帝年号。

    “陛下,顾睐此人年纪轻轻,未曾掌过一兵一卒,今日却将抗击安军,交托于他,恐怕会有负陛下的一片信任哪。”一佝偻这身子的白发老臣抹着泪,喊道,誓要死谏的模样。

    一身金绣的黄色龙袍的,颇有威严的李亨心下不耐,再看那一边始终低眉顺眼,不发一言的顾爱卿,对这个老臣的怒气又上了几个指数,不就是不愿意让他的心腹班底建功立业么,还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仗着自己是新帝刚立就耍威风,这话,嗯,昨天顾爱卿说的,果然不差。

    李亨心下一怒,直接道:“朕意已决,休要再多言。都给我退下吧。”

    老臣就在李亨不耐的挥袖下黯然离场,走之前还恨恨地瞪了顾睐一眼,心道,奸佞小人。

    顾睐瞥了他一眼,呵,这老头子,中气还挺足的嘛。

    接过李亨发下的虎符和任命文书,顾睐走出大殿,迎面而来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行军打仗什么的她还真不懂,可手下有的是人会懂,再说敌军的情报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她还有一枚极重要的棋子没动过呢。